老奶奶突然往篮里塞了一把紫苏:
“这个送你们,煎鱼时放几片,去腥味。我家老头子年轻时修船,总说‘紫苏配河鱼,就像榫卯配梁柱,少了哪样都不成’。”
你接过来时,她又补了一句:
“过日子啊,就像这菜篮子,得有荤有素,有生有熟,才叫全乎。”
穿过水产摊时,腥气里混着水草的清苦。
卖鱼的大叔正用稻草捆鲫鱼,稻草绳勒进鱼腹,却不伤鱼鳞。
“要两条活的,炖汤补补。”你指着鱼缸里最欢实的那条,“你看它摆尾的劲儿,肉准紧实。”
大叔捞鱼时跟你唠:“上次你帮我修的木秤,准头好得很!老物件啊,就得遇着懂它的人,不然就是一块烂木头。”
往回走时,藤编篮已经沉甸甸的,晃悠着发出竹篾碰撞的轻响。
路过修鞋摊,瘸腿的老鞋匠正用锥子给皮鞋钉掌,铁砧上的铜钉闪着光。
“小伙子,你上次给我做的木拐棍,用着趁手!”
他抬头笑,皱纹里盛着阳光,“比街上买的铝合金的强,木头贴着掌心,暖乎。”
你蹲下去帮他扶了扶眼镜:
“回头我再给您加个防滑头,用橡胶裹着,雨天也不打滑。”
快出巷口时,你突然拽着我,往墙角的老槐树下走。
树干上还留着你刻的记号,是去年为了测树龄画的圈,旁边写着“民国二十三年生”。
“这树比咱爷爷岁数大,”你摸着粗糙的树皮,“每道裂纹里都藏着故事——日军炸城那年,它被炮弹削了半拉枝桠,照样活下来了;三年困难时期,街坊们靠它落下的槐豆充饥;现在啊,它就看着咱们这些后人,在它底下讨生活,谈恋爱,过日子。”
你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刻刀,在旧记号旁边轻轻划了一道新痕:
“今天也该记上一笔——我们第一次一起逛新家的菜市场,买了五颗带泥的萝卜,两条活鲫鱼,还有老奶奶送的紫苏。”
我望着你低头刻痕的样子,阳光透过槐树叶落在你发顶,像撒了一把碎金。
藤编篮里的萝卜缨子晃啊晃,带着泥土的腥气,混着紫苏的辛香,还有你指尖淡淡的木屑味——
突然觉得,这味道和工作室里的老木料香、烤箱里的焦蛋糕香、雨夜里的桂花香,是同一种暖。
“你看,”你刻完直起身,拍了拍手上的灰,“这菜市场多像一座活着的老宅子,王婶的石磨是梁,张屠户的案板是柱,老奶奶的萝卜是砖,咱们这些人,就是在里面穿梭的烟火气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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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握紧我的手,藤编篮的把手硌着掌心,却暖得让人踏实:
“以后经常都来,咱们的日子,就从这菜篮子里过起,一天添点荤,一天加点素,慢慢就堆成了日子的山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