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87封 毛线团与歪领结

“这样挺好,像起伏的远山。”

转天,你揣着那团歪扭的毛线出门时,我还趴在窗台看你背影。

围巾在你颈间松松垮垮地晃,针脚歪歪扭扭的地方,被风掀起一角,像一只没睡醒的蝴蝶扇着翅膀。

傍晚,你回来,脱鞋时突然笑出声,说办公室的老张盯着你脖子看了半晌,最后憋出一句,“这围巾……挺有个性啊”。

你说这话时正解围巾,指尖勾着最歪的那个结,眼里亮得像浸了晨露的黑曜石,光从里面漫出来时,连眉梢都沾着细碎的闪:

“我当时就把脖子一扬,跟他说‘那是,我女朋友织的,全世界独一份’。”

我正往你手里塞温水,闻言手顿了顿。

玻璃上凝着雾气,映出你颈间被围巾磨出的淡红印子,像一枚浅浅的勋章。

你大概没瞧见,我转身去厨房热汤时,鼻尖忽然有点酸——

那团被我拆了七次的毛线,那些被我骂过“丑死了”的针脚,原来早被你当成了宝贝。

“他们还说想看你织的下一条呢。”你凑过来,从背后圈住我,下巴搁在我肩上,声音里带着点小得意,“我说‘等着吧,我女朋友的手艺,越练越精’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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锅里的汤“咕嘟”冒泡,热气模糊了眼镜片。我没说话,只是悄悄把火调小了点。

原来被人郑重其事捧在手心的感觉,是这样的。像冬日里揣在口袋里的暖手宝,不烫,却足够把整颗心都焐得软软的。

“那,该给它起个名字。”你忽然开口,伸手捏了捏小熊的爪子。

“不知道,”我哼了一声,“丑成这样,就叫丑丑吧。”

“不妥。”你摇头,眼里盛着笑意,“叫‘歪歪’如何?你看它鼻子歪,眼睛歪,连围巾都系得歪,多贴切。”

“歪歪?”我念了一遍,忍不住笑了,“哪有人给玩偶,起这么随性的名字。”

“名字本就是个代号。”你拿起歪歪,让它的“手”搭在我胳膊上,“你看歪歪多懂事,知道你不开心,都不敢乱动呢。”

那天夜里,我终究没再纠缠客服。

你把歪歪摆在床头,还给它盖了一片我的旧手帕,说“新成员得有新被褥”。

我躺在床上,望着歪歪被手帕遮去大半张脸,只露出两颗歪纽扣眼睛,忽然觉得它没那么碍眼了。

次日清晨,我在厨房煎蛋,听见你在客厅跟谁絮絮叨叨。

走出去一看,你正把歪歪架在沙发上,手里举着我的素描本,一页页翻给它看:

“你瞧,这是我女朋友画的猫,她画画时总爱翘着嘴角;这是我们去海边拍的照片,她那天踩了满脚沙子,还非要往我鞋里灌……”

我倚在厨房门框上,看着你对着个玩偶说个不停,阳光漫过你肩头,把你和歪歪都镀成了金红色。

煎蛋的焦香混着咖啡的热气漫开来,忽然觉得,这样的清晨,竟也透着几分温柔。

周末去看画展,我鬼使神差地把歪歪塞进了帆布包。

你背着包走在我身边,时不时低头看看,说“歪歪好像在偷看前面的小姐姐”。

展厅里不许喧哗,我们便对着彼此做口型。

你说“歪歪肯定是喜欢莫奈的睡莲”,我瞪你一眼,说“它分明盯着梵高的星空流口水”,然后两人都捂着嘴偷笑,引来保安的侧目。

从画展出来时,天开始飘雨。

你把帆布包举到头顶挡雨,我忽然想起什么,问:

“你说,歪歪会不会想家?它原来的主人,是不是也在等它?”

你脚步顿了顿,把包往我这边倾了倾,让我能摸到里面软软的一团。

“说不定,它早不想回去了,”你说,“你看,它如今有围巾,有花饰,能看画展,还有人跟它说悄悄话,总比在仓库里,等着被退换强。”

雨势渐大,我们躲进街角的咖啡馆。

你把歪歪从包里掏出来,摆在桌上,给它倒了一点凉白开——自然,它喝不了,只是静静望着那杯水。

邻桌的小女孩指着歪歪,跟她妈妈说“那个小熊好可爱”,我心里竟生出几分得意,偷偷用手机给歪歪拍了一张照,背景是窗外的雨帘和你低头搅咖啡的侧脸。

“你看,”你把照片凑到我眼前,“连小朋友都觉得它可爱,可见我的审美没差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