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86封 爆米花与未干的泪痕

“其实,我刚才哭,不全是因为电影。”我突然开口,声音轻得像羽毛,“我是在想,人这辈子,是不是总有好多‘来不及’。来不及说的对不起,来不及给的拥抱,来不及一起看的日出……”

你擦地毯的手顿了顿,转过头看我。

月光恰好落在你眼睛里,把那些平日里藏得很深的温柔,都照得明明白白。

“可咱们手里攥着大把‘来得及’呢。”你指尖捏着一片湿巾,在地毯上慢慢打着圈,声音里裹着点刚捡完爆米花的沙哑,

“你瞧,现在就能把这摊甜腻腻的狼藉擦干净;

明儿天不亮,就能去巷口买你爱啃的脆油条,配着烫嘴的甜豆浆;

等下个月银杏叶黄透了,咱们踩着满地碎金去散步——你说过想看阳光穿过叶缝,在地上织成金网的样子,这些,不都来得及吗?”

你走过来,在我身边坐下,这次没再保持距离,而是轻轻把我往怀里带了带。

你的卫衣上还沾着爆米花的甜香,头发里那粒顽固的爆米花终于掉了下来,落在我的手背上。

“你看,”你拿起那粒爆米花,塞进我嘴里,“连它都知道,要慢慢落到该去的地方。”

我嚼着爆米花,突然觉得刚才那些汹涌的眼泪,都变成了此刻心里的甜。

原来,好的陪伴从不是阻止眼泪掉下来,而是在它掉下来的时候,有人愿意变成和我一样的“落汤鸡”,陪我在满地狼藉里,把悲伤也酿成带点傻气的糖。

就像电影里的雨总会停,就像掉在地上的爆米花总会被捡起来,就像你总会有办法,把我所有的“哭唧唧”,都变成“笑嘻嘻”。

此刻,你刚洗过澡,发梢还凝着一点水汽,正半靠在床头打游戏。

手机屏幕的光,忽明忽暗地淌在你脸上,把你咬着下唇皱眉的模样,映得明明灭灭——

大约是又卡在哪个关卡了,你指节敲在屏幕上,力道都重了一些,带着一丝不服输的憨劲。

我蜷在被子里,看着你后颈那滴没擦净的水珠,顺着衣领滑进去。

我突然想起,刚才捡爆米花时,悄悄攥在手心的那粒。

它被体温焐得温热,奶油壳有点发软,我捏着它蹭下床,踮脚绕到你那边,手指刚碰到枕头边缘,就被你突然偏头的动作,惊得屏住了呼吸。

“看什么呢?”

你眼尾扫过来,屏幕的蓝光落在你瞳孔里,像盛了两汪浅浅的湖。

“没……没什么。”

我慌忙把那粒爆米花,塞进枕头底下,指尖蹭到枕套上你刚洗过的皂角香,心跳得像揣了一只小鼓。

你“哦”了一声,转回去继续打游戏,大概没察觉我藏东西时,耳尖都在发烫。

那粒爆米花就躺在那里,挨着你枕头里的荞麦壳,像个我们俩才懂的暗号。等明天早上你翻身时,摸到它,或是在整理床铺时把它抖出来,定会笑着骂一句“小馋猫”,然后毫不犹豫地丢进嘴里——

就像以前,我藏在你外套口袋里的糖,你总能找得到,还总说“带着点你的温度,比商店买的甜”。

晚安啦!我的闯关勇士。

枕头底下那粒藏着月光和心跳的爆米花,记得替我吃掉呀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