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正抱着从图书馆借来的《营造法式》,书页里夹着的斗拱结构图还露着一角。
闻言头也没抬,指尖在“十字拱”的线条上敲了敲:
“不去哦,我得琢磨怎么用硬纸板,拼出十字相交的拱券,上周试了三次都散架了。”
你书包上的钥匙扣叮当作响,大概是手在兜里攥紧了电影票。
“那……看完电影我帮你拼?”你声音里带着一点试探的小心翼翼,“我小时候玩过积木,拼立体结构还行。”
“不行呀,”我终于抬头看你,阳光透过树叶在你脸上晃出明明灭灭的光斑,
“斗拱这东西讲究‘榫卯相嵌’,一点胶水都不能用,比乐高精密多了。你看这‘雀替’,得正好卡在梁架的转角,差一毫米都不行。”
我翻到书里的插图指给你看,没注意到你眼里的光暗了暗。
小主,
第二周你又来堵我,手里拎着一个牛皮纸包,老远就朝我挥手:
“阿锦,我问建筑系的李教授,要了一套斗拱分解图,他说这个比例适合初学者——”
“真的?”我眼睛一亮,伸手就要去接,却被你往后躲了躲。
“条件是,”你把纸包举得高高的,嘴角弯出狡黠的弧度,“今晚陪我去看那部科幻片。里面有段讲应县木塔的抗震结构,据说特效做得比教科书还清楚。”
“那……看完电影得给我讲清楚,木塔的暗层是怎么分散荷载的。”
我伸手去抢纸包,指尖擦过你的掌心,烫得像触到了夏日的阳光。
你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,把纸包塞进我怀里:
“保证比李教授讲得还细!对了,我还带了尺子和铅笔,看完电影去自习室,咱们边看边画?”
后来才知道,你为了要那套分解图,在建筑系的办公室帮李教授整理了三天古籍;
为了看懂木塔的抗震原理,硬是啃完了半本《中国古代建筑史》。
就像现在,你明明对悬疑剧里的尔虞我诈一窍不通,却能准确说出第七集那个密室的榫卯结构有三处不合理——
你说你昨晚趁我睡着,偷偷翻了两集剧情解析。
原来,有些喜欢,从一开始就不是“你该陪我做什么”,而是“我想陪你做你喜欢的事”。
就像那套被我珍藏至今的斗拱分解图,纸页边缘都磨出了毛边,却依然能看出你当时用红笔标注的每一处细节,温柔得像此刻晨光里,你悄悄放在我手边的那杯新泡的枸杞茶。
有次,你直接拎着个大纸箱子找到我们宿舍楼下,打开一看,居然是一套迷你木工工具,还有十来块不同材质的木料。
“我问了建筑系的学长,说这个尺寸适合初学者练手。”
你挠着头,耳朵红扑扑的,“你要是不嫌弃,我……我可以陪你一起琢磨?”
后来那些日子,我们常在学校的小树林里待着。
你帮我扶着木尺,我拿着刻刀小心翼翼地凿卯眼,阳光透过松针洒在木料上,连木屑都闪着金芒。
有次,我不小心被刻刀划了手,你慌里慌张地从包里翻创可贴,那架势比自己受伤还紧张——
你包里总备着创可贴,说是“追姑娘必备神器”,现在想想,大概从那时候起,你就习惯了用“守护”代替“阻止”。
眼下剧情到了最关键的转折点,主角在刑场上突然揭露真凶,我看得大气都不敢出,连你什么时候坐到我身边都没察觉。
直到你把温热的茶杯重新塞进我手里,我才发现杯子空了,不知何时已被你续了新茶。
“这剧的编剧有点东西啊。”你居然也看得入了神,手指点了点屏幕里正在反转的剧情,“刚才那个伏笔,早在第三集就埋好了,你注意到没?”
我惊讶地张大了嘴:
“你不是在处理邮件吗?”
“处理完了啊。”你耸耸肩,往我这边靠了靠,“听你倒吸凉气的频率,就知道剧情到高潮了,忍不住凑过来看两眼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