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刻,你正把车推进楼道,铜铃在暮色里叮铃作响。
我突然想起外婆的话:
“真正的路啊,从不是画在纸上的线,是走的人心里有数,知道哪段该慢,哪段该等,哪段该跟着身边人,不看方向也敢往前冲。”
就像现在,你突然回头伸手:
“来,扶一把,这台阶滑。”
我抓住你的瞬间,铜铃又响了,像在数我们踩过的台阶——一步,两步,三步,都踩着彼此的影子。
你攥着车把的手突然顿了顿,铜铃又“叮铃”跳了声。
“其实……上周绕路去买糖蒜那天,我故意绕远了。”
你声音闷在头盔里,像含着一颗话梅糖,“看你对着路边那丛紫茉莉发呆,就想多等会儿,等你把花瓣别在发间再走。”
我指尖还沾着刚才给你擦活络油的药味,樟木混着薄荷的气息缠在指缝里,像揣了一片带着露水的樟树叶。
方才,我捏着药棉往你手腕那道旧伤上揉,你总忍不住缩手,说“轻点,这药劲儿跟你拧瓶盖似的”。
药棉蹭过你手背上那道浅疤时,你突然闷笑出声:
“上次在老巷卡狗洞,就是这手撑的墙,现在揉着倒像在给它挠痒。”
我故意加重力道,看你咬着唇憋笑的样子,指腹却悄悄避开,那处突起的骨节。
医生说这地方得悠着点,不能受大力。
忽然想起你刚才偷偷往我兜里塞的薄荷糖,糖纸窸窣响时,你说“去去味儿,省得你嫌药气冲”。
可这味道哪是冲呢?分明是把日子熬成了药香,揉进指缝,缠在衣角,带着一点温温的疼惜。
本小章还未完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!
你擦车时被铁丝划了一道小口,血珠刚冒头就被我按住,棉签蹭过皮肤时,你瑟缩了下,却反过来捏我的手腕:
“轻点,你指甲尖得像小剪刀。”
车筐里的布老虎尾巴扫过我的脚踝,扫出一串痒意。
我突然想起上次吵架,你把导航扔在车屉里,红着眼:
“你就信那破机器,不信我。”
结果,导航绕进死胡同,两人在巷子里对着墙笑到肚子疼。
后来,你在墙上刻了一个箭头:
“下次吵架就从这儿走,省得绕路”。
此刻,路过那面墙,箭头旁多了一行小字,是我后来补的:
“左边三米,有卖冰粉,加双倍红糖。”
“往这边拐。”你突然打了转向灯,车把往小区后门偏,“刚看见张婶在那边晾了梅干菜,我也买点,回去蒸扣肉。”
铜铃随着转弯的弧度,晃出长音,惊得槐树上的蝉都噤了声。
我扒着你的腰,闻见你衬衫里混着的汗味和肥皂香。
所谓“方向”,或许不是地图上的箭头,是有人记得你爱紫茉莉,记得你吃冰粉要双倍红糖,记得吵架时该往哪条巷子里躲,躲着躲着就忘了为什么吵,只记得墙头上的月光,和手里攥着的、给对方留的半块冰粉。
车铃在晚风里唱着不成调的歌,你突然减速,指着天边:
“看,火烧云!”
我抬头时,你正举着手机拍照,镜头却偷偷偏过来,把我仰头的样子也框了进去。
后来,翻相册才发现,那张照片里,云是红的,我的发梢是金的,而你扶着车把的手,悄悄比了个耶,藏在布老虎后面,像个怕被发现的小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