阳光照在你脸上,你微微眯着眼,手里举着我的学士帽,帽檐上还沾了点草屑。
“你的?”你问,声音里带着笑意,像冰镇汽水开瓶时的轻响。
我愣在原地,看着你走过来,把学士帽轻轻扣回我头上,还细心地把歪了的流苏理好。
“谢谢……”我结结巴巴地说,脸颊烫得能煎鸡蛋。
“不客气,”你笑了笑,指了指我手里的稿子,“一会儿要发言?”
“嗯。”我点点头,紧张得手心全是汗。
“加油,”你说,眼神很亮,像盛着那天的阳光,“你刚才站在队伍里,背挺得很直,一看就很厉害。”
说完,你没等我回话,就转身融进了人群里。
黑色的学士服在阳光下晃了晃,很快就看不见了。
可我记得你的样子。
记得你捡起帽子时指尖的温度,记得你眼里的笑意,记得你那句“加油”,像颗小小的石子,投进我慌乱的心湖,竟奇异地让我平静了下来。
后来我在台上发言,目光越过黑压压的人群,总觉得能看到你。
可直到典礼结束,直到我跟着人群走出操场,直到学士帽被我小心翼翼地收进箱子里,我再也没见过你。
这件事像颗被遗忘在口袋里的糖,偶尔摸到,会想起那天的阳光和心跳,却总也记不清具体的滋味。
没想到,一年后的那天,在这样一家弥漫着油墨味的打印店里,我会再见到你。
你手里拿着的,是和我一样的毕业证。
你对打印店老板说,你是计算机系的。
“我是中文系的。”
我听见自己开口,声音有点发飘,却异常清晰。
你眼里闪过一丝了然,像是想起了什么,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些。
“怪不得,”你说,“那天毕业典礼,中文系的代表发言很精彩。”
我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。
你记得。
你居然记得。
“你……”
我张了张嘴,想问你是不是记得那天的事,想问你毕业后这一年过得怎样,可话到嘴边,又咽了回去。
太冒失了,一年了,也许你早就忘了。
“轮到你了,姑娘。”
老板把扫描仪调试好,打断了我的思绪。
我赶紧把毕业证放在扫描台上,手指因为紧张有些发抖,好几次都没放正。
“我来吧。”
你伸手过来,指尖轻轻碰了碰我的手背,把毕业证摆好。
你的指尖有点凉,像带着空调的冷气,触碰到我的瞬间,我像被烫到一样缩回了手。
你似乎没注意到我的窘迫,帮我盖好扫描仪的盖子,朝我笑了笑:“好了。”
“谢谢。”我低下头,不敢看你,耳朵却竖得高高的,听着扫描仪嗡鸣着启动,听着老板在旁边念叨“这扫描出来绝对清楚”,也听着你站在旁边,轻轻翻动背包里的文件发出的沙沙声。
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微妙的安静。
打印机的嗡鸣、老板的念叨,都像是被隔在了一层玻璃外,只剩下我自己的心跳声,咚咚咚地响着,震得耳膜发疼。
“对了,”你忽然开口,声音不高,却清晰地传到我耳朵里,“你那天的发言稿,写得很好。尤其是最后那句,‘青春是未完成的诗,我们都是执笔的人’,我记得很清楚。”
我的呼吸猛地一滞,抬起头,撞进你含笑的眼睛里。
你真的记得。
记得那句我写了又改、改了又写的话,记得那个被我紧张得差点搞砸的下午,记得那个被风吹走的学士帽,记得我。
“你……”我终于问出了口,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,“你还记得……那天的学士帽吗?”
你愣了一下,随即笑了起来,眼里的光芒像被点燃的星火,一点点亮起来。
“当然记得,”你说,语气里带着点怀念,“黑色的,上面还有个小绒球,掉在地上沾了草。我捡起来的时候,还想着这帽子的主人肯定很冒失。”
你居然还记着这些细节。
我忍不住笑了起来,眼眶却有点发热。“那时候太紧张了,”我说,“谢谢你。”
“举手之劳。”你摆摆手,目光落在扫描仪上,屏幕里正显示着我的毕业证扫描件,照片上的我还带着婴儿肥,笑得有点傻气。
“没想到一年过得这么快,”你感慨道,“那时候总觉得毕业遥遥无期,现在再看这毕业证,好像昨天才刚入学。”
“是啊,”我附和道,“刚入学的时候,觉得计算机系的学长都好厉害,整天泡在实验室里,走路都带风。”
你被我逗笑了:“哪有那么夸张,我们也就是对着代码发呆的时间多一点。”
你顿了顿,看着我,“倒是你们中文系,总觉得每个人都背着一肚子的诗,说话都像在念散文。”
“才没有,”我笑着反驳,“我们也会为了论文熬夜,也会在图书馆找不到座位发愁。”
你一言我一语的,又像是回到了认识了很久很久的老朋友时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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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些因为时间和陌生感筑起的壁垒,在不知不觉中悄然瓦解。
阳光透过玻璃窗,在我们脚边投下交叠的影子,扫描仪的嗡鸣渐渐停了。
老板把扫描好的文件传到我手机上,说了句“好了”,又转身去忙别的了。
我把毕业证小心翼翼地放进牛皮纸袋里,指尖还残留着纸张的温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