成德帝凝视铜鹤良久,忽而说道:“周卿,以你所言,派何人为大使可堪此任?”
“这……”周远一时语塞。他知道,派出的大使纵然有功于朝廷,必定会抢了端王的风头,引起麻烦。而且此行需深谙朝堂权衡,又要能言善辩、进退合度,稍有不慎,便会成为众矢之的。
恒王说道:“皇兄,臣弟以为,三皇子可堪此任。”
成德帝微微眯眼:“他?”
恒王缓缓道:“三皇子只身前往郓县救灾,安抚百姓,钱粮调度有条不紊,水利修缮皆得实效,深得民心。他谦抑随和,不矜不伐,于朝堂间亦无结党之嫌。此番若以私使名义出访驿馆,既不失朝廷体统,又能避夺权之议,实为上选。
“三皇子行事往往出人意料却又合乎情理,恰能与裴元昭这般老谋深算之辈周旋。圣上若派他与裴元昭晤谈,或可化刚为柔,开一线之机。这样既显宽仁,又藏机略,这叫‘一物降一物’。”
李维新说道:“恒王殿下所言极是,臣附议。”
张鸣策亦说道:“臣附议。”
成德帝指尖微顿,目光渐沉,烛火微微摇曳,映照他神色莫测。良久,一声轻叹自逸出:“就依恒王所奏。”
……
这两日谈判暂停,因为裴元昭的头疾犯了,这是旧疾,每遇阴雨便隐隐作痛。
卫弘睿听闻,轻声道:“病得好!”
崔一渡听闻,亦轻声道:“病得好!”
此刻,裴元昭倚在窗畔,指尖抵住眉心,用指轻揉,桌上的碗里还残存着半碗冷掉的药汁,苦涩气息在空气中弥散。
窗外雨势未歇,檐下积水倒映着灰暗天色,忽有脚步声由远及近,侍从低声禀报:“裴大人,景王殿下到了。”
裴元昭微微一怔,指尖停住,抬眼望向门口,片刻后缓缓道:“请他进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