温棠在布坊住了下来。她跟着纪婆婆弹棉花——用竹弓把棉花弹得蓬松,像天上的云;学着纺棉纱,手指被棉絮扎得发痒也不吭声;还学了染纱,用村里的蓼蓝草,加水煮出蓝液,把白纱放进去反复浸染,从浅蓝到靛蓝,像把天空的颜色织进了纱里。
“这染纱得‘三浸三晒’,”纪婆婆指着晾晒的蓝纱,“每次染完都要晒,让颜色‘吃’进纱里,晒一次深一层,三次才够浓。”
温棠发现,纪婆婆的布坊里藏着不少学问。棉纱要纺得匀,太粗了布面糙,太细了不结实;染纱的水要用岷江的活水,说“活水染的纱,颜色亮”;就连织机上的竹筘,都要选老竹子做的,“老竹有韧劲,能把经纱勒得紧”。
有天,温棠看到纪婆婆在织一块带花纹的布,经纱和纬纱颜色不同,织出的图案像朵绽放的芙蓉。“这叫‘提花’,”纪婆婆指着布面上的花纹,“得在经纱里加‘花经’,踩踏板时多踩几下,让花经提起来,才能织出花。我年轻时,给新娘子织嫁妆,都要织这种芙蓉花,寓意‘荣华富贵’。”
温棠把这些都记在本子上,还画了织机的样子,标注着“踏板控制经纱”“梭子带纬纱”,旁边画了个小小的笑脸。她给纪婆婆拍了很多照片:有她弹棉花的背影,有她纺棉纱的侧影,还有木织机上渐渐变长的土布,发在网上,配文说“藏在岷江畔的老布坊,织出时光的纹路”。
没想到帖子火了,很多人来问怎么买土布,还有人想来体验织布。纪婆婆看着温棠手机上的订单,浑浊的眼睛亮了:“真有人稀罕这粗布?”
“不光稀罕,”温棠帮她算着订单,“有个服装店老板,想订一百米‘水波纹’做裙子呢。”
纪婆婆这辈子没接过这么大的单子,忙得饭都顾不上吃。温棠就帮着她牵经、绕纱,还把村里的几个老太太请来帮忙,她们年轻时都在布坊织过布,手艺还没丢。竹楼上的织机从两台变成四台,“咔哒、咔哒”的声响更热闹了,像支合唱的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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温棠的同学听说了,也赶来帮忙。学设计的同学给土布设计了新花样,在“水波纹”里加了点几何纹,更适合年轻人;学营销的同学帮着开了网店,给土布取了个好听的名字——“江纹布”,说“每一寸都带着岷江的故事”。
纪婆婆的孙女在城里读职高,放假回来看到布坊这么热闹,也跟着学织布。“奶奶,您以前咋不叫我学?”她踩着踏板,梭子飞得还不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