茅山深处的清晨,薄雾如纱,缠绕着苍翠的山峦。
鸟鸣清脆,空气里带着草木和泥土的清新气息,与南京城那股混杂着煤烟、血腥和压抑的味道截然不同。
根据地指挥部设在一处隐蔽的山洞里,外面看起来与寻常山壁无异,内里却别有洞天。
石云天挺直脊梁,站在一张铺着军事地图的木桌前,尽管连日奔波、衣衫褴褛,但那双眼睛里燃烧的光,却比山洞里所有的油灯加起来还要明亮。
他面前,是茅山根据地的主要负责人,一位眉宇间带着沧桑与坚毅的中年人,大家都称他“老粟”。
老粟身旁,还站着几位根据地的骨干,他们的目光都聚焦在石云天刚刚呈上的那个小小的、密封的铁盒上。
“……每一张底片,都是在鬼子的眼皮底下冲洗、调包、藏匿,才带出来的。”石云天的声音平稳,却带着千钧的重量。
他简要叙述了如何在霓裳照相馆发现这些底片,如何与田中周旋,以及最后“火烧田中”、 “偷梁换柱”的惊险过程。
他没有夸大其词,但每一个字都透着血与火的真实。
老粟小心翼翼地打开铁盒,取出里面用油纸包裹的底片。
他没有专业的观片灯,便凑到一盏明亮的马灯旁,借着灯光,眯起眼仔细审视。
洞内鸦雀无声,只有灯花偶尔爆开的噼啪轻响。
随着一张张底片在灯光下掠过,老粟的脸色越来越凝重,额头上的青筋微微凸起。
当他看到那张朝香宫鸠彦王与特殊物资标记同框的底片时,捏着底片边缘的手指因用力而泛白。
“畜生!一群该千刀万剐的畜生!”老粟猛地一拳砸在桌子上,震得茶碗乱跳,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颤抖。
他身边的其他同志传看着底片,无不目眦欲裂,有人甚至别过头去,不忍再看。
“这些都是铁证!是鬼子大屠杀及推行细菌战、用活人做实验的铁证!尤其是这一张,”老粟指着朝香宫鸠彦王的那张底片,“这直接把他们的罪行捅到了天上去!这说明什么?说明这不是底下几个疯子军官胡作非为,这是他们高层、甚至是牵扯到皇室层面的、有组织、有计划的滔天罪行!”
他深吸了好几口气,才勉强平复翻涌的气血,目光灼灼地看向石云天:“石云天小同志,你们带来的,不是几张底片,是能钉死战犯的棺材钉!是能唤醒千万民众的警钟!我代表根据地,代表所有抗日的军民,感谢你们!”
老粟郑重地向石云天敬了一个军礼。
洞内所有干部也齐刷刷地起身敬礼。
石云天心头一热,连忙还礼:“这是我们应该做的!”
“你们不仅带来了证据,还带来了宝贵的情报。”老粟指着地图上龙潭站的位置,“根据你们送出的情报,我们的突击队成功拦截了鬼子的专列,虽然伤亡不小,但救出了‘老铁’同志,重创了押运的鬼子,更重要的是,证实了鬼子确实在加紧转运细菌战剂!这对我们判断敌人下一步动向,至关重要!”
听到“老铁”获救,王小虎虽然因伤势只能靠坐在一旁,还是忍不住挥了挥拳头,咧开嘴想笑,却牵动了伤口,疼得龇牙咧嘴。
李妞和宋春琳也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。
“小同志们一路辛苦,特别是小虎同志,伤得不轻。”老粟关切地看了看王小虎,“你们先好好休整,治疗伤势,这些证据,我们会以最快速度、通过最可靠的渠道,送往党中央,同时也会设法向外界揭露!我们要让全世界看看,这群打着‘共荣’旗号的鬼子,到底是些什么货色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