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本溪往东南,再走一个多小时,就是桓仁。
我没有立刻走省城的方向,而是选择继续向山里去。越往南,山越成片,路两侧的树木密度也逐渐高起来。汽车在山路上慢慢盘,路边偶有溪水冲石的声音,清而碎。
桓仁是座小县城,挨着浑江。城没有太大,街道干净,建筑不高,一眼望过去,能看到远处的山线在天边平稳地起伏。这里不喧闹,甚至有点慢,像是所有事都可以留到明天再说。
我住在浑江边的一家小旅社。房间不大,窗正对河。春刚要到,江面还带着冬末的沉色,水流不急,有厚重感。岸上停着几艘小铁船,船上有人在修补船身,锤子敲铁板的声音一点一点传过来,很清晰。
我出了门,沿江道走了一段。江边建了步道,木板铺着,有些地方已经被踩得颜色浅了。路边有长椅,几个老人坐在那里晒太阳,身上披着毛毯,倒像是已经完全习惯了这样的节奏。
我在椅子上短短坐了一会儿,听见他们轻声讨论今年河水会不会涨,明天的天气会不会变暖,声音低,却绵长。
我没有插话,只是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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桓仁的老街在县城西侧,街不长,石板路,店铺的木招牌都旧得有些掉漆。走在那条路上,能闻到面包房烤面团的味道,能看到卖新谷米的杂粮铺,能听见铁匠铺里金属相碰的声响。
我在一家面馆前停住。
店不大,只有六张桌。门口挂着一块木牌,上面写着:酸汤子。
店里的人不多,老板是个中年男人,沉默,动作却干净利落。我点了一碗酸汤子,不到五分钟,端到我面前。
酸汤子是用玉米面浆发酵后做成的,汤色淡黄,味道酸,却爽口,汤里放一点豆芽和香菜,连勺子舀起来的那一下都带着一股干脆。
我吃得慢,边吃边看窗外走过的人。
没有谁很赶,也没有谁急着说话。
那种安静是自然存在的,不是硬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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