IF线:假如没有沈棠(下)

“是他,我瞧他可怜,替他了却遗愿。”

孝城外的攻势太猛,破城之后更是见人就杀,顾池跟图德哥一行人失散了。他正要咒骂一声晦气,意外发现一个故人。受故人所托,他来找秦礼:“你现在启程还能赶上。”

秦礼见到了祈善。

一个半死不活的祈元良。

祈善受了重伤,秦礼不用靠近也能嗅到浓郁血腥味:“听说你一直在寻我报仇……”

其实他也好奇秦礼怎么会知道那些马甲。

本以为是众神会哪个老登,命人调查接触才知晓是秦礼,祈善颇感好笑,却也没有出面跟对方接触。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办。

办完这桩事,他才来找秦礼。

嗯,趁着伤势新鲜热乎,秦公子这么心软的人,自然不会对一个重伤病患火上浇油。

二人往前的恩怨兴许能一笔勾销了。

而秦礼的反应出乎祈善意料。

他只是用那双黑沉的眸子盯着祈善,盯得对方都受不了,秦礼才问:“沈幼梨呢?”

祈善不解望他:“这是谁?”

三个字,仿佛击碎了什么东西。

祈善就看到秦礼弯下直挺一辈子的脊梁,双手捂脸,如煮熟的虾一般慢慢蜷曲,整个状态极其不对劲。他用眼神询问顾池,顾池的反应也很微妙。看了看秦礼,又看看祈善。

无奈,祈善掀开薄被,忍着伤口开裂的剧痛下榻:“秦公肃,你倒也不必如此……”

他人还没有死呢。

虽说现在离死也很近了,好歹剩半口气。

祈善:“还是因为我不知道沈幼梨?”

秦礼不说话,只是静静直视他。

明明没有水波,祈善却觉得秦礼此刻已经在失声痛哭,是他的灵魂在哭:“公肃。”

“我没找到她……”

“她?沈幼梨?”

“哈哈哈——我懂了!一切我都懂了!”不知想到什么,秦礼倏忽笑出了眼泪,踉跄后退,“你不是祈元良,她不是林令德,死掉的那个也不是褚无晦,可我是秦公肃啊!”

因为死掉的人不是她真正在意的。

所以那位神啊,她就没有出现。

可他秦公肃是真的,真切被困在这里!

灵魂不得安息,肉身无所依附——

看着疯癫状态的秦礼推开想要上前宽慰的众人,笑着哭着往外飘去,祈善都顾不上自己也只有半口气,捂着伤口咬牙道:“追啊,愣着作甚?天老爷,亡国都没见他这般!”

“这究竟怎么回事!”

祈善都顾不上碰见崔孝时的尴尬,忙追问根由——肯定不是自己带去的!要是秦公肃这么脆弱,当年也不值得祈善耗费那么大精力。

崔孝跟赵奉二人也不好多透露。

而顾池这张嘴巴就没有一点顾忌。

他表情古怪:“秦公肃好像发了癔症。”

“癔症?”

他是知道文心文士发癔症发神经的概率很大,但从未想过这些词能跟秦公肃绑一块。

赵奉不满驳斥。

“什么叫癔症?公肃分明是——”

“分明是什么?”

这个疑问在顾池这边得到了解答——在秦礼认知中,祈善应该在几月前救下一个被发配的女囚,并且带着女囚来孝城,而这个女囚会率领团结一帮人,南征北战,完成一统。

而现在,祈善却不认识那个女囚。

祈善听后只觉得荒诞。

下了定论:“他确实发癔症了。”

而这还不是最荒谬的。

最荒谬的是秦礼居然因为一个不存在的人的消失而强烈悲恸,继而心衰。祈善起初看着前方停下的秦礼,还以为他要冷静下来,却在下一息看到对方抬手捂着胸口弯下腰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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赵奉几个魂都要吓飞了。

赶在秦礼倒地之前将人接住。

崔孝一把脉就知道情况极其恶劣。

不用吩咐,赵奉也第一时间往秦礼经脉灌输武气——其实类似的心衰前兆也发生过,只是多在秦礼梦中。这一回却是秦礼清醒的时候,赵奉面对秦礼紊乱失控的文气也没辙。

赵奉不敢用武气强冲,心脉本就脆弱,一个不好秦礼都不是死于心衰而是死于他手。

崔孝感觉自己一辈子的气都要叹完了。

无可奈何:“秦公肃,你非要如此吗!”

文气天然就能保护心脉,而秦礼这种情况只可能是他毫无求生欲!仅仅因为这世上没有他期待中的人,他便如此绝情要舍他们而去?

秦礼此刻已经说不出话。

他只是用逐渐涣散的眼看着灰蒙蒙的天。

从他在过去醒来的第一天开始,这个天就没有真正见过晴日,一直一直笼罩着厚云。

他似乎听到自己的灵魂在感慨。

【果真是虚幻的幻境。】

或许只有死亡才能挣脱虚假,返还真实。

在意识溃散之际,他汇聚全身力气想要抬手,即将垂下之际被崔孝握住。崔孝感觉到掌中的手微微收缩,似乎想通过这点微不足道的力气传达什么。崔孝沉重闭眼:“好。”

要说这世上还有什么能勾起秦礼不舍之心,那只剩当年跟随他逃亡的故人。

崔孝也知道秦礼性格执拗。

他要走,谁也拦不住。

可是——

这对活着的人来说又何其残忍。

似是得到崔孝承诺,秦礼露出释然轻笑,缓慢阖眼,放任意识沉入无边无际的黑暗。

“公肃?”

有个声音从黑暗传来。

“公肃醒醒?”

对方声音明显急切了一些。

“怎么还不醒来?”

尔后似乎有第二道声音喃喃什么,女声道:“公西仇,你究竟投毒投了多少毒菌?”

秦礼明明喝酒喝得不多啊。

公西仇不吭声。

即墨秋:“殿下,阿年已经知错了。”

沈棠愤怒:“他知错个屁!”

天晓得她收到文武重臣集体食物中毒的消息有多崩溃,整个朝会原地停摆了,效果堪比天崩地裂。没等她调查怎么回事,罪魁祸首已经自首,全是公西仇投的酒蛊搞出来的。

即墨秋:“醒了。”

沈棠立马顾不上修理公西仇。

扭头俯身凑近悠悠转醒的秦礼。

“公肃,可还觉得哪里不舒服?”

秦礼没作声,只是目光无神看着沈棠。

“坏了,别不是毒菌把脑子毒坏了。”她不知道即墨秋搜集什么品种的毒菌子,也不知道养蛊半吊子的公西仇用了啥配方,但她知道秦礼这个状态极其不对劲,“医士——”

剩下的话戛然而止。

因为,她被人用手臂箍住了。

力道几乎没有,对沈棠而言是石破天惊。

她眨了眨眼:“……”

不是,发生什么事情了??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