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自我走出炉洲,展开清算后,天下各族连同整个先巢氏在内就此永世除名确实不假,但此脉后来,实际上并未彻底断绝,且安然延续了极为漫长的一段岁月。”
此言一出,场间气氛骤变,除夏欣以外,众人皆是神色一惊,齐刷刷将目光投向了那个诡谲莫测的白发老人。
东方凌天率先发问:“前辈所言何意?莫非......”
“不错,昔年一役落幕,先巢一脉仍有人存活于世,当然,我指的是曾经。”老人目望窗外,神色寡淡,一双古老而幽邃的空洞眼眸里,映照着天边暮色最后的余晖,“也许天意如此,故而造物弄人,当初我镇压任容氏,将此脉庇佑下的先巢余裔斩杀殆尽,正要离开之际才发现,原来在那先巢余裔拼死守护的那口古棺中,竟也有一个稚嫩孩童,与我曾经一般,封于道内,以待解封,其姓先巢,名永正,字长命,为先巢一脉的正统嫡系,亦是他先巢之的血亲玄孙。
当时见到那个孩童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,先巢之还有后手,我依然身处在他所布下的棋盘里,始终不曾脱离掌控。准确来说,先巢之其实从一开始就已经料准,我不会作出任何选择,甚至料准了我之后每一步的落下,而那个孩子,就是他为先巢一脉留存于乱世中的最后一丝希望,同时,也是他用以制衡我的最后一枚棋子。
倘若我直接取其性命,那么他在前路上所为我做的种种铺垫,就会化为把把夺命的利剑,疯狂对我进行反噬,哪怕最终无法至死,也足以让我前路尽毁,一身努力付之东流。不得不承认,他先巢之当真好胆魄,好算计,更好狠的心,多年来隐忍筹谋,苦心积虑,到最后竟连自己族人至亲都可以舍弃不要,就只是为了他心中那点所谓的大义。”
一声冷笑传出,老人收回视线,“可那又如何?”他余光一扫,看了眼置于桌上如若摆设的酒壶,随手拎起边上酒坛,往眼前杯中去倒,“他先巢之纵然一世英明,机关算尽,能够料到死后所发生的一切,可能否料到,我最终究竟会作何选择?以为凭借这些就能让我屈服,以为凭借这些就能让我认命,还妄想我会去扶持他的后辈,平定乱世,大治天下,简直痴人说梦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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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人语气不高不低,可字字句句充满讥讽,又字字句句充斥无力,就像是心神有别,意志分离,在认可自己做法的基础上,否定了自己的本意。
久亦无言的夏欣突然平静开口,“但你最终还是没有杀了他。”
闻听此言,老人颓然叹气,“是啊...”旋即举杯痛饮,苦笑自嘲道:“说来何其可笑,我此生最痛恨者无疑他先巢之是其一,可我此生最敬佩者,却也只此一人唯一,他如梦魇,亦作救赎,对我的影响太深太远,以至于哪怕事到如今,我对他依旧是记忆犹新,历历在目,也正因如此,我当初才会半遂其愿,选择制衡天下,灭绝诸神,进而推翻烬土现世,以此去缔造一个千古未有的天地新格局。
但也仅此而已了,就如先巢之那时临终所言,一切皆随自己心意,我能善待这个世界,世界又可曾善待于我,既然世界不曾善待于我,那么我又何必去善待这个世界?我说服不了自己去善待世界,更说服不了自己去成为那个治理天下的烬土唯一,所以我能做的,也就只有这么多了,这是我对这个世界最后的仁慈,同时也算是我给先巢之的一个交代吧。”
宁启望着窗外,心绪飘忽,边上施虞烟突然低语,“所以当年那个孩子...”
老人面无表情,回道:“被我收为弟子,丢在世上自生自灭了。”
就当众人得悉结果,见微知着,以为尘埃落定之时,那老人似是有意为之,随口透露出了一则惊天消息,“不过,我把先巢之所教的一切全都传授给了他,此外,我废除了他的真名,从此改为知生,道号永妄。”
轻描淡写的一句话,犹如是滚滚雷鸣回荡在耳边,宁启目光霎时自窗外收回,难以置信地狐疑,“永妄?永妄真人?”
老人只拿起盏杯,默不作声。
场间的气氛仿佛突然凝固了起来,沉默片刻间,坐落于东方凌天身边东方正天疑惑自语,“永妄真人,有点印象,似乎在哪见到过。”
东方凌天盯着那个白发老人,沉声低语,“和光城前身开元宫的立教之祖,也称开元老祖。”
“什么!?”东方正天顿时失声讶异,险些没直接站起身来。